散文鉴赏的方法

徐洁玉

小说展现故事风光,让读者在领略其风光的同时,步入故事的深处,悟出宝贵的人生智慧。诗歌表现情感,读者总是被诗的意象、情感和想象力所牢牢吸引,在诗的阅读中得到情感宣泄的快感。而散文,从历史的隧道中走来,更从人间世相中走来,自有其有别于诗歌、小说的追求。长久以来,人们就像读诗读小说一样地去欣赏散文、迷恋散文。这就足以说明散文的风采与魅力。是啊,散文中有着无比丰富的“美”的因素,在散文世界里,我们可以领略奥妙无穷的大千世界,可以感受人类微妙莫测的内心世界。阅读散文令我们愉悦,令我们沉思,令我们愁肠百结,令我们扼腕叹息……那么,散文的魅力究竟何在?作为文学殿堂里的一种重要形式,我们又如何去欣赏它的美呢?

一、鉴赏散文的语言美散文的艺术可以称之为“语言的艺术”。作家在创作时,一定会用同他的思想感情完全贴切的语言文字表达其思想感情。读者只有透彻地了解了语言文字所具有的意义和情味,才能深刻理解文章内容。叶圣陶先生说“:文艺鉴赏还得从透彻地了解语言文字入手。”散文的语言凝练优美,富有哲理,而且往往富有由作家个性与其优美精辟的语言相融合形成的某种特色。在语言上,有的散文寓意深刻,有的散文朴素自然,有的散文能够使读者从诗情浓郁的文学语言中感受到美的熏陶。因此,阅读散文要通过理解语言来感知艺术形象。欣赏散文的语言特色,首先要通过联想和想象领悟语言的表达效果。比如朱自清的《绿》中有一段文字:这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裙幅;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她又不杂些儿尘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这段描写文字优美,作者运用联想和想象,读者也只有通过联想和想象再现那难以言喻的梅雨潭的奇异的美———绿,调动起个人的生活经验来感受梅雨潭的“立体感”形象,才能体会作者那浓浓的喜悦之情。其次要认真推敲作品中的遣词造句。任何好的作品,从表达角度来说,作者只有在遣词用句上下一番工夫,选用鲜明、生动、具体可感的形象性词语,才能完美地表情达意;从阅读角度来说,读者只有认真品味这些词语,才能更好地领会文章的内容和语言,才能有助于阅读能力的提高。如朱自清的《绿》中开头那句话“:我第二次到仙岩的时候,我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细细品味这里的“惊诧”,除了字典上的意义“惊奇、诧异”之外,还有深深的情味,作者用它衬托了梅雨潭无比的奇异之美,表达了作者对它的赞美和喜爱,抒发了作者浓郁的喜悦之情。

二、鉴赏散文的意境美大凡成功的文学作品均有美的意境,这是由文学的形象特质所决定的。文学的特点是反映现实生活,我们在欣赏文学作品里作家所塑造的生动艺术形象的同时,自然而然地体味到作家浸透在形象里的意蕴。这时,我们就会感到一下子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即文学艺术的意境之中去。我们古有“诗文一家”“、文中有画”之说,也揭示了散文的意境美。意境可说是散文的灵魂。刘熙载《文概》中引用庄周“意之所随者,不可能言传也”这段话来阐述意境的奥妙。所谓“不可言传”是指读者通过对艺术作品特定气氛的领悟和感受来达到的审美愉悦。欣赏散文的意境美,就要我们寻其通达意境的途径,领略不同人物不同人生的不同场景,从这种场景的或闪烁而过或慢速显现之间,捕捉到作者寄予其中的绵长的情思、深邃的哲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便是一部描写意境美的佳作,多年来被看作散文意境创设的最优美的典范。其中“月光如流水”一段给人的美感非同一般。作为鉴赏,就需要体味这种美感的产生过程。我们可以看出该段的重点是荷塘的月色,故文中先用一笔喻写月光,用“流水似的”“、泻”来形容圆月的普照,给人月华似水的真切感受。“薄薄的清雾”句看似突兀,实乃紧扣住“月色”二字:上有月光映照,下有荷叶反射,白雾便成若有若无之青雾。透过薄雾看荷塘,景物便“像笼着轻纱的梦”一样朦胧缥缈“,梦”为喻体,恰好是月色之美,美得令人陶醉。至于下文的“梵婀玲”“、树影”都是构成此段美好意境的绝不可少的一环。总之,在这幅画中,月光、荷塘、清雾,形成了绘画的构图美,明与暗、层次和色彩造成视觉上的美感;小提琴演奏名曲,给人以音乐美,造成听觉上的美感。我们在读此美文、充分领略荷塘月色的美时,又怎能不体会到作者此时此刻的心境呢?朱自清通过美仑美奂的景物描写,将其郁结的心声艺术地折射给读者;通过文中营造的幽远意境!巧妙地寄托了自己的思想情怀!让读者在不言中体味文章的艺术底蕴"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到“: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坡讨源,如是必显。”正是揭示了此种情形下的鉴赏方法。通过对象的底蕴来塑造形神兼备的意象,即“以神写形”,是另一种散文意境的创设方法。这种方法创设的意境,通常呈现出夸张变形的特点,充满象征味。阅读这种散文,我们尤其应该探求散文形象变异的原因、象征的背景。这种鉴赏较之前者那种自然地进入,更着意在有意识的探求。波德莱尔的《每个人的怪兽》,描绘了背负沉重怪物盲目行走的人群场面。这些人与“怪兽”浑然一体的象征,强烈地表现出人之生存的沉重与荒诞。这种对理性具有明显冲击力的鉴赏效果,无疑需要我们对文中被异化了的人类生存状态发出追问。鲁迅的《秋夜》中,夜空会躲避、微笑,枣树也有感情与知性,夜空是“奇怪而高”,色厉内荏,阴险狡诈;枣树则直而往上,不屈不挠,抗争到底。这样,自然情致完全在作者的主观世界中异化变形,构成独特的意境之美。一切优秀的散文,其意境总是深邃隽永的,往往很难一下子就能发现。我们在具备了作品里相应的生活经验之外,还得凭着自己的知识水平和艺术修养去敏锐地、认真地感受对象的形象特质和细节内涵。这就好比在江南园林中寻幽访胜,进愈深而景愈奇,能给人以渐入佳境的感受。

三、鉴赏散文的情感美散文的特点是随意自由,如日常闲话般率性真诚,自然流露。在表达人物细致复杂的内心情感上,散文是最好的抒情载体,它往往成为作者内心情感最自然最熨贴的寄托。散文直接面对的是宇宙间最美丽最复杂的生命体———人,直接面对的是最为丰富多样的情感体验。鉴赏散文,就需要在阅读过程中,感受它所抒发的人物情感,在对这些情感的理解认同和反复体味中提高审美品位。那么,散文的这种审美功能在阅读中是如何体现的呢?稍有鉴赏力的读者都有从阅读中享受艺术美感的体验:阅读之后,艺术意象重现,与作者之间沉默的情感交流出现了共鸣,并在这种共鸣中获得快感。这时候虽不求甚解而心绪飞动,虽掩卷而毕而余味无穷,这是在值得鉴赏处自然形成的兴奋点。金圣叹读《水浒》常有“快绝!妙绝”的赞叹。追根溯源,这种兴奋点的形成正是读者进入了阅读鉴赏的境界,无意识的换位思考后得到的一种情感的愉悦与共鸣,而唤起读者审美体验的正是作品中或浓郁或淡然或婉曲或直率的情感。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深入文本,发挥想象,换位思考,是实现欣赏散文情感美的有效途径。拿朱自清的《背影》为例。作者首先叙述家庭灾祸,这是父亲送子远行的背景。然后描绘了父亲送子的几个场面,尤其细致入微地刻画了父亲为“我”买橘子的行动,此时往事如电影镜头般在“我”心头一一掠过,使“我”多次流泪,也让读者感慨、唏嘘。事非经历不知难,情非感受不知味,若只是冷眼旁观,漠然视之,如何能让作者流泪,又如何引发读者相同的情感体验来唤起我们的审美愉悦呢?此时,唯有发挥想象,换位思考,调动自己的生活体验,才能深切体会到一个父亲、一个一家之长在家国两茫茫之际,送子远行时的那种深情的牵挂,那种不忍不舍,满怀希望而前景黯淡、相互交织的复杂感受。但仅仅是调动想象,换位思考,还只是促使“兴奋点”的形成,停留在“理解感情,引发共鸣”的层次上,不足以说明进入审美鉴赏的较高层面。要进入情感鉴赏的高层次,还必须对引发共鸣的情感进行追本溯源,摸索出一番理性思考的“所以然”,而这一番“所以然”的得出过程则可见出读者的鉴赏门道,其结果也正可见出读者的鉴赏功夫来。再举《背影》,文中引发我们共鸣的天伦之情———父爱,为什么在当时的作者却未能明了“,真是太聪明了呢”?为什么直至“近几年来,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之际,收到父亲的悲观而故作达观的信后,作者对父亲的挚情才得以像火山一样喷发呢?对这些问题深入剖析,不但要调动自己的生活体验,而且可能需要借用心理学、历史学、美学的知识共同参与解读。山东李洪昌先生在其“教学感悟”中认为父子在时间、空间感情的适当距离中产生了美,这种对情感美的缘由的理性追溯就使鉴赏过程有了实实在在的着落。

人的情感是相通的,不同经历、不同阶层、不同时代的不同读者都可能从某一角度找到与散文作者的共通处,达到部分地接受作品的地步,关键是看你在什么理性背景下,沿什么途径入手、探幽。也就是说,鉴赏散文的情感美,不但要“通其情”,并且要“晓其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