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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愿坚创作谈:“以小见大”与“见得深,知得真

            

        王愿坚论“以小见大”

        “把小的东西写透”,说的是,创作者有了丰富的生活感受,然后从中选取了一个看来不大的东西,努力开掘、提炼,写出了这个东西的内涵,写出了这个“小的”和“大的”(即整个社会生活)的联系。这就是常说的“以小见大”。

         “以小见大”,这不是由什么人任意决定的。因为作家面对着两个大矛盾:一个是生活自身的无限广阔性和作者自身生活局限性的矛盾──对于生活,作家永远没有够用的时候;另一个是:哪一种艺术形式都有自己的局限,而作品又要概括生活,创造一个艺术世界──对于生活总体,题材永远是不全的。怎么办?这两个矛盾在创作上统一起来,办法就是“以小见大”,找到那个能够“见大”的“小”,用部分去显示全体;从一雕栏,就能看到整个宏伟的大厦。军事文学,正是从这里找到了出路,走上了坦途。

         “以小见大”,就是要从生活里找到那种艺术上重大的东西。我觉得多少年来,我们创作人员在军事题材文学创作上,常常干些糊涂事情,把在生活里重大的当作在艺术里也一定是重大的,吃了许多苦头,付出了许多无效劳动,这很不合算。《白毛女》里的喜儿和《红色娘子军》里的吴琼花是农村贫苦人家的女儿;董存瑞、刘毛妹,都是人民军队里的普通士兵。他们在生活里并不决定着革命和战争的成败进退,然而,在艺术里却是重大的。抓住了,写透了,就概括了一个时代,显示了艺术作品的分量和力量。

         我想,文学是最讲单位面积产量的,就看你能不能在最小的面积上,惊人地容纳下和表现出尽可能多的美的思想感情。回顾一下我们军事文学的历史,是很开窍的。记得我初学写作,就读过《平原烈火》《活人塘》和《铺草》,它们写的东西并不那么大。稍后读到的《百合花》《方妞》《黎明的河边》和《尹青春》,也都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新媳妇和她的一床被子;一个小孩;一次带路行军;一个战士入党,能有多大?然而,这些作品却都寻得了艺术里的“大”,写出了生活里的“大”,迸发出震撼人心的思想力量和艺术力量。

         千万别轻视这个“小”,问题在于它能不能“见大”,作者能不能从中获得发现和把它写透。我们山东根据地里那些老大娘,踮着小脚,抱着根磨棍在磨道里走呀走呀,磨军粮、摊煎饼。她们不也是徒步行军两万五千里,算得一位长征英雄?所以,罗荣桓元帅说:“写战争,别忘了描写战争中的山东人民。”支前的民工,自己嚼着地瓜叶,扛一根扁担,推一辆小车,把山一样的粮食和****送到淮海战场,去打赢这场战略决战。所以,刘伯承元帅说:“淮海战役,五十五万五千敌军,是华北几省人民用小车推垮的。”

         有文学价值的东西,永远不会小。在生活里,一只蚂蚁该是小了吧。一次,我们几个人在谈论作品的细节,老战地记者、长篇小说作家黎明同志说道:某次战役前,纵队首长下定决心的一刻,指挥所里静极了,静得能听见一只蚂蚁在地图上爬。蚂蚁,引起了我们心灵的震颤。一只蜘蛛也够小了。三年前,薛明同志对我说到她和贺龙元帅在“牛棚”里的生活,讲到这么一件事:一天贺龙同志忽然惊叫起来:“看,你耳朵里都长了蜘蛛网了。”一个细节抵得上万语千言,深刻而独特地表现了林彪、“四人帮”的残忍和老革命家及其亲人蒙受的苦难。

         当然,把小的东西写透,说的是“微而足道”;但归根到底要的还是大,是深刻开掘所获得的那个大,是具有较大思想力量和艺术感染力的那个大。把生活写开,把生活写美,使人变大,决不意味着否认题材的制约,提倡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近年有个别作品,不重视开掘题材的内在潜能,不注意小和大、和时代、和社会的关联,就小写小,越写越小,事小人也小,创造了些“小人儿”的形象;甚至写卑微,写卑劣,以至于欣赏卑劣的东西,制造了些鲁迅所反对的“使人变小”的艺术。这是很不好的。中央领导同志去年一开头就告诉我们,注意郑卫之音,悲歌散楚,悲歌,是可以散楚的啊!

    (摘自王愿坚在1982年的军事题材文学创作座谈会上的发言)

     

        见得深,知得真

        《七根火柴》这篇小说的构思,说来有点奇特,它是从突然闯到面前的一个形象发端的。深夜,灯前,我照例对着稿纸“神游”于长征路上。忽然,眼前浮起了这样一幅景象:一队红军战士在白茫茫的雪山上迎着风暴走着,一个红军战士身子一歪,摔下雪坡。几番挣扎,他被深雪埋住了。随着战友们的视线望去,只见白雪上留着一只手,在这只手心里托着一个共产党员的党证。这,就是《七根火柴》最初的胚芽。

         说不上这个形象是从哪里来的了,但是,可以肯定,它是从我的见闻和感受里来的。在战争中,我多次看见过这样一种战士的手,握着枪的,攥着担架杆的,拉着战友的,抚摸在同志额角上的……如今,我已经不能确切地说出,在我握着笔写《七根火柴》的时候,到底是想起了记忆中的哪一件事、哪一只手,但是,在这短短的2000字里,确实凝结了我在战争中直接获得的生活体验:关于人,关于人的手和心灵,关于战争中人和人的关系,以及战士的忠诚。

         我不知有多少次在各式各样的雨雪里行军,多少次穿着湿透的军衣,站在冷风里发抖。那时候,能爬上热炕或者坐在篝火旁边,几乎成了“最高的理想”了。有一次,冒雨行军九十多里,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干纱,我和一个战友背靠背地坐在一个抬筐里,就算宿营了。一觉醒来,同志的体温居然把军衣烤干了。没有这种体验,卢进勇的淋雨就没有了实感。又比如,在抗日战争的一次反“扫荡”里,我曾经用拳头般大的豆饼支撑了四天。尝过了饥饿的滋味,我才能在纸上表现出“鸡蛋那么大的一团”青稞面的真正价值。

         在《七根火柴》具体构思的过程中,顺着雪山上托着党证的那只手,我调动起生活和思想的积累去思索,慢慢地,透过现象进入了革命战争的纵深,看到了支配着那只手的战士的心。那颗心是多么的美啊!它把个人和革命事业联结得那么紧密,它对集体的关怀是那么自觉,它表现了革命者对革命的无比忠诚。

         就写这颗心!就写一个无名无姓的普通战士心灵光辉的闪耀!

         但是,雪山这个环境,没有话语,没有动作,是难以表现的,于是我便把它搬在草地上。这时又想到老同志讲故事当中多次谈到火对于长征部队的重大作用,便把七根火柴夹进他的党证里。这样,原来从众多故事中得到的主题便获得了表达的形象。而这个形象出现在人物精神光芒闪耀的一霎间,也用不了很多笔墨去烘托、渲染。

         有些谈论《七根火柴》的文章,说它还有点境界。我自己心里明白:它不是一篇以艺术的精美见长的东西;如果说有点可取的话,倒是因为有点真知,反映了一点革命精神的火光,并且一定程度地实现了思想与形象、哲理与诗情的统一。

    (王愿坚,《北京师范学院学报》198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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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ua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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