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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织美丽故事


    我是一名来自矿山的普通教师。也许是矿山滚滚的黑色洪流铸就了我豁达、包容的性格,也许是同样在黑色洪流中淘染成长的孩子,和我有一样的秉性,所以,20年前,当我告别校园,转身又进入校园的时候,就自然地适应了教师的角色。20年来,一批批的学生流水般的从我手里流过,我无法清晰地记住每个学生的容颜,但是,每一个动人的、能够点燃教育火花的瞬间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促使我不断地用良知、责任去书写教师生命,让我逐渐完成了自身对教师职业认知的蜕变。再过20年,当我走下讲台,再一次告别校园的时候,这些美丽的瞬间将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一、一支掉落的笔

    一次考试,我在静静的教室里监考巡视。学生都低着头,在试卷上奋笔疾书。当我走到一个学生身旁时,看到在他脚下躺着一支笔。我没有出声,弯下腰,帮他把笔捡起来,轻轻放在桌上,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过去,又接着在其他地方巡视。当我第二次走过这个学生身旁时,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学生故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那支笔。“啪”,不偏不倚,笔落在了我脚边。我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学生。他很坦然,像是无意识似的。斜着身子背对着我坐在凳子上,原来平放在桌上的胳膊立起来撑着脑袋,眼睛瞄着试卷,一只手胡乱地写着。试卷有很多空白。我又一次弯下腰,帮他把笔捡起来,放在桌上。教室已经有一些躁动了,从不同的角落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又一次出现在了这个同学身边,这次我是特意经过他身边,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做出那样的举动。

    如出一辙!笔又一次掉在我脚边。

    挑衅!”我的脑子里立刻跳出了这个词语。学生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停下笔,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我。教室的空气顿时像积聚了巨大的能量一样,马上就要爆炸了。我的怒火已经燃到了头顶,不由自主地扬起了手。

    然而,我的手没有落下去。我又一次弯腰帮他捡起了笔。这次,我没有放下笔,而是把它斜着的身子扶正,在他试卷上的一处空白地方,写下了答案,告诉他:“这个词语这样写。”

    我的举动明显超出了他的意料。他怔怔地看着我在试卷上写下答案,当然,我知道他并不在乎考试结果。当我起身离开的时候,我仍然能感到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我。

    考试结束了,他极其艰难地走到我面前,又极其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我错了。”说完就低下了头。我没有回应他,站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说:“任何一支笔都能写出正确的答案!不要再让它掉在地上了!”

    后来,我了解到,当时六年级有一个小团伙,叫“十三太保”,那个学生是这个小团伙的老大,在学校横行霸道,学生都对他惧而远之,而挑衅老师则是他树立威严惯用的办法。那时的矿山,有很多外来务工人员,他们租住在山上简陋的自建房中,起早贪黑地在煤矿劳作,很少有精力关心自己的孩子。粗野的责骂、严苛的鞭打是他们和孩子交流的方式。深度情感沟通的匮乏,家庭教育的缺失,使很多孩子提前进入了逆反期。他们纪律意识淡漠,内心孤独易冲动,厌学,潜意识里又极度渴望被关注。包容和情感是打开这些学生心灵之门的钥匙。包容是允许他们犯错误,更允许他们改正错误,但包容绝不是纵容;而情感则是流淌在学生心灵中的小溪,必将持久地荡涤学生的心路旅程。

    二、寻找最美柜壳

    一天下午,学生来到教室,惊讶地看到讲台上并排放着三张课桌。黑魆魆的柜壳像张开的大嘴狰狞地面向他们。学生陆陆续续地就位了,只有那三个失去了课桌的学生膝盖顶着书包坐在板凳上,尴尬、不安、慌乱,就像失去了阵地掩护的士兵。

    柜壳里的景象惨不忍睹:书本都互不相让地撕咬在一起,被红领巾缠绕的矿泉水瓶霸道地占据着最惬意的地方,一团团废纸傲慢地躺在柜壳的各个角落,还会看到擦完鼻涕的卫生纸也恬不知耻地在这里睡着大觉,半张试卷被可怜地裹夹在里面,一支水芯笔探着脑袋趴在柜壳边沿喘着粗气。钢笔帽、铅芯、贴纸、橡皮,居然还有皱巴巴的一角钱都赶到这里聚会了。

    其实学生也是懂得美观,渴望美观的,只是对杂乱无章早已习以为常。当把这样一幅景象突兀地捧到他们面前,并告诉他们这是最“丑陋”的柜壳时,很多学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三个小男孩更是羞红了脸。不少学生把手伸进柜壳,悄悄整理自己同样惨不忍睹的柜壳。

    寻找最美柜壳”活动就此展开。

    现在我的学生都学会了整理自己的物品,他们特别在意自己的柜壳是否干净整洁。每天放学都会把柜壳里没用的东西清理出来,把书本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壳一侧。而到了星期五放学则会把柜壳彻底清理干净,给下一个坐这个位置的同学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柜壳。“寻找最美柜壳”活动教会了学生有序管理自己的物品,并延伸到了管理班级物品。在我班,每一块抹布都是整整齐齐、平平展展地叠放或挂在暖气片上。清扫工具都有固定的位置、固定的姿势摆放。扫帚倒了,会有学生主动扶起来,水桶歪了,会有学生主动摆正。放学了,会有学生拿起扫帚把自己座位周围扫干净,把桌椅摆放整齐。每节课下了,会有相应的课代表,把讲桌上杂乱的书本,散乱的粉笔,不知什么原因躺在那的黑板擦、讲台上掉落的粉笔头一一整理归位,给下节课的老师准备一个干净整洁的授课环境。

    小孩子做事有头无尾,丢三落四,拖沓没有头绪,这不仅给学生自己带来很多烦恼,也是很多家长、教师的烦恼,更严重影响着学生的发展。“寻找最美柜壳”活动教会学生从“有序”中发现美,从“有序”中欣赏美,它所带来的教育效果不仅体现在班级,也能辐射到家庭,不仅体现在当下,更能辐射到每一个孩子的未来。

    三、最温暖的记忆

    作教师多年,在和孩子们的交往中,有许多事情已经被深深地刻上了烙印,不论岁月如何更迭,这些事情永远沉淀在心里,沉淀在一个教师的心里。

    李毓秀丢了87元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在班里传开了。李毓秀呆呆的表情,失了魂一般的样子牵动着每个同学的心。

    别麻烦了,就当破财免灾吧!”

    没事的,钱是身外之物,想开点。”

    笑一笑,钱能把你的‘笑容’‘牵’走吗?”

    同学们温暖的话语像一缕缕清风吹进了李毓秀的心里。她勉强露出了笑容。

    李毓秀是我的班长,成绩优异,能力出众,每个老师都对她欣赏备至。我更是爱护有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发生这样的事,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惭愧。

    我是老师,不是警察,以后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东西啊!”我只能以这样调侃的方式来消除弥漫在李毓秀和同学们心头的阴霾。

    下午,“帅哥”葛天翔一改平时“一步三扭”的潇洒走姿,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教室。手里攥着的五元钱,“啪”的一声拍在了讲桌上。“老师,我捡了五块钱!”坐在讲桌前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一溜烟跑回了座位。

    老师,我也捡了五块钱!嘻嘻。”和李毓秀最好的韩天灵微笑着说,还冲我眨了眨眼睛。

    哎呀,今天运气真是太好了,一出门就捡钱,那两块钱躺在地上好像就等我呢!给!老师,交公了!”古灵精怪的梁冠杰一脸的幸福。

    我一脸的纳闷,但随即就明白了。我难掩脸上的笑容,不住地说:“好,好!”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教室。“我捡了一元。”“我捡了两元。”“老师,我捡了……”讲桌上的钱越来越多。我的脸上挂满了感动,心也不由地崇高起来。我仔细地把每一张纸币抚平,仿佛是在抚摸每个同学那纯洁、友爱的心灵。教室里静悄悄的,一百多只眼睛注视着我。终于整理完了,我抬起头,目光在每个同学的脸上慈祥地掠过,最后落在李毓秀脸上。我有些激动,站直了身子,微笑,无比深情地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提高了声音,“我——也捡钱了!”说完,我从兜里取出20元钱,郑重地放入讲桌上那一沓零碎的纸币上。

    教室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李毓秀一直低垂着头,早已泣不成声。当我把那一沓纸币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哽咽着说:“谢,谢……”

    人性的光辉在那一刻洒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那些孩子纯洁、善良的心在每一个空气的分子中跳动。“集体捡钱”这是我教师生涯中最温暖的记忆。

    孩子带给我们的感动,不应该成为我们不断审视自己职业素养的源动力吗?

    我很骄傲——为曾经和他们一起拥有过的短暂时光。

    教育的本质是什么?雅尔贝斯说:“教育的本质是唤醒。教育,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追逐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作为一个教师,让学生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塑造起健康积极的心灵,培养出进取向上的学业态度,具有初步的目标意识,是我们肩上一份沉沉的责任。责任能衍生出多种行之有效,甚至是触及学生心灵的教育教学方法,进而唤醒学生的良知、信心、潜能和梦想。而每一个孩子都是一颗善良的种子,他们也在不断唤醒我们早已失却的纯真。

    和学生一起成长,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孩子们的故事中。我们在参与故事,也在编织故事。多一些感动,带着感动工作,我们会发现学生在语言、思想、行为上更多的纯真;多一点赏识,因为你怎样描述孩子,孩子就将怎样按照你的描述成长。这样,他们的故事也许会更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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